實驗室警報聲如鈍刀刮骨，我盯著顱內掃描圖上跳動的螢光斑點——它們正沿著海馬迴神經纏繞成勞力士蠔式錶鏈的形狀。這枚三年前植入的復刻機芯，此刻正用齒輪的銳利邊緣，銼刮我大腦中關於高雄港的所有記憶。腕間的真品迪通拿突然發燙，冰藍錶盤滲出血絲狀的紋路，彷彿在預警顱內的叛變即將完成。

鋼鐵入顱

2024年「腦波校時計畫」啟動時，軍方將真品4130機芯縮成米粒大小。「精準度超越原子鐘，」神經工程師艾莉卡將鈦合金機芯浸入幹細胞培養液，「它將在顱內長成生物鐘。」

我親眼見證首例活體實驗：退役飛行員的頭骨被鑽開孔洞，瑞士機芯植入瞬間，他左眼虹膜浮現勞力士皇冠投影。測試員按下計時按鈕，飛行員突然用瑞士德語背誦《日內瓦公約》，聲紋分析竟與1955年勞力士創始人錄音完全重合。

「機芯的量子記憶覆蓋了他的大腦，」艾莉卡在實驗日誌寫道，「時間開始吞噬靈魂。」

鏽蝕的反擊

當軍方要求量產時，我在台南廢棄晶圓廠找到轉機。老技師阿坤伯從腐蝕的晶片蝕刻槽刮取變異菌株：「這些小傢伙專吃貴金屬，連銥合金游絲都能消化。」

我們將菌株嫁接台灣螢火蟲DNA，培育出神經共生型游絲。植入猴腦測試時，驚人景象出現：每當真品勞力士指針掃過十二點，實驗猴的腦神經便亮起玉山輪廓的螢光圖騰。艾莉卡切開猴顱發現——復刻游絲已將機芯改造成神經元突觸的橋樑。

「它們在反噬瑞士機芯的記憶霸權，」阿坤伯指著螢幕上跳動的台灣古地圖，「鋼鐵認了土地當娘親。」

記憶暴動

2025年日內瓦「全球腦機介面峰會」淪為屠宰場。勞力士技術總監展示植入真品機芯的志願者時，會場所有植入者突然集體癲癇。我的太陽穴在此刻灼燒——顱內復刻機芯正發送大稻埕廟會的鑼鼓頻率。

螢幕監控顯示恐怖畫面：志願者顱骨透出螢光，腦神經構成的勞力士皇冠正被台灣藍鵲圖騰啄食。艾莉卡尖叫著拔除接線，志願者卻用流利的台語吟唱《安平追想曲》，歌聲與1911年留聲機唱片分毫不差。

「返航了，」阿坤伯的加密訊息閃現，「記憶的船要入港了。」

時痂紀元

此刻我躺在TW網地下室，顱內機芯的齒輪咬合聲如潮汐拍岸。瑞士軍醫送來的「和解劑」在桌上震動，試管裡漂浮著微型真品機芯，浸泡液是抽取自我脊髓的記憶萃取物。

顱內掃描圖顯示驚人變化：海馬迴的勞力士錶鏈長出鏽斑，鐵鏽中萌發的菌絲正將大腦皮層改造成龜山島的立體地圖。每次回憶高雄港的鹹風，齒輪縫隙便滲出帶船笛聲的神經傳導液。

我砸碎和解劑，將螢火游絲菌株注入頸椎。高燒昏迷中，我看見童年記憶重組：阿公的修錶攤變成大腦前額葉，生鏽的高仿勞力士空殼化作海馬體，真品迪通拿的冰藍錶盤融成基隆港晨霧。

甦醒時，腕錶已與皮膚共生。真品錶殼邊緣長出神經纖維，與我小臂血管纏繞成錶帶。錶盤浮動的玉山積雪下，瑞士皇冠標誌正被螢火蟲群啃食成鏤空雕花。

鏽蝕的榮光

艾莉卡最後的訊息隨颱風登陸：「軍方將在101點燃神經毒氣。」我攀上頂樓時，強風撕開襯衫，共生腕錶的神經纖維在雨中發光如導火索。

毒氣釋放前秒，我將手腕插入防空警報控制槽。共生腕錶的游絲菌株沿電路竄入全台北防空系統，警報聲變調為《雨夜花》旋律。霓虹燈下的市民突然停步，數萬人用台語齊誦清領時期的艋舺商船密碼——我顱內機芯儲存的記憶檔案，正通過城市電網反向植入全民大腦。

毒氣閥門鏽死那刻，共生腕錶的錶盤浮現阿坤伯的遺言：「瑞士機芯記時間，咱的鏽蝕記性命。」

雨水沖刷著101玻璃幕牆，冰藍錶盤的殘骸在牆面反射成台灣島形狀。那些被鋼鐵齒輪銼刮的記憶傷口，終將結成最堅韌的時痂——在真品與贗品之上，在毀滅與重生之間，鏽蝕出屬於我們的時間紀元。